读“无用”的书,到底有什么用

8月13日,上海书展如期而至。但一个充满悖论的现象是,如今的图书越出越多,而读书的人却越来越少。在这个崇尚快阅读、浅阅读的时代,读那些看似无用的书,到底有什么用?

  本版集纳了五位知名作家、学者有关阅读的演讲,且来听听他们给出的答案。

  铁凝:阅读的重量有时在于“重”,有时在于“轻”

  阅读是有重量的,这重量让我们对阅读的重要毫不怀疑。阅读对人的功用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只道出了读书对写作者的要紧。但当我们凝神于阅读那“重”的一面时,其实也不该忽略阅读的“轻”。这里我想起季羡林先生的一段话。有位领导人看望季老,问起他正在研究什么,他说研究东方文学。这位领导人问:您这样大年纪,研究东方文学有什么用呢?季老回答说,世上有很多的学问,不一定是立刻有用的。但是对有些人来说,知道也很重要。有些学问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以为季羡林先生的话其实是很深奥的,由此想到阅读重量里那“轻”的成分。

  新世纪的今天,我们的阅读和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相比,已经有了诸多变化。市场销售最好的书往往更靠近生活的实用:医学、足球、赛车、房地产、保健、养生、美容、时装、烹饪、武术、花卉、证券、股票、英语……书海茫茫,这样各取所需的阅读看上去已不再承载精神的重负,但却更加直奔主题,要的是立竿见影。

  这与我所说的“轻”仿佛还有差别。我所说的“轻”包含了阅读那“无用”的一面,也许是真正意义上的阅读心境的解放。听说过这样的事:西班牙政府曾免费赠送西班牙公民每人一本 《堂吉诃德》。秘鲁有一个小城市,那里的警察性情特别暴戾,市民很有意见。市长没有给那些警察任何处罚,他用了一个软弱而无用的办法:给他们放了3天假,同时赠给每人3部文学作品,希望他们在假期里读完。警察们读了这些书以后,性情竟有了改变,对市民的粗暴态度亦有所缓解。我并不知道他们读的是什么作品,也许在不经意的阅读中他们想到了他人的存在,还看到了生活的美好、温暖以及自身的价值……这便是阅读的无用之用吧,它内在的文化含量并没有因表面的“无用”而打折扣。这里的“无用”本身便是作用了。

  阅读的重量有时在于它的“重”,有时却在于它的“轻”。这“轻”,不是轻浮,这“轻”的滋味如同徐志摩诗中的几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然而一切都有痕迹,我们沉重的肉身会因某些时刻“无用”的阅读而获得心灵的轻盈和洁净。这样的阅读不是生存甚至生计的必须,但它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的境界?这种自然存在的阅读状态,可能比故意地强迫阅读或者故意地淡漠阅读都更能体现人生的精神价值吧。

  (摘自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2007年7月21日在香港书展上的演讲。)

  钱理群:只有在读书的时候,才最平等

  读书的重要性到底在哪里?我想有两个理由:第一,快乐、健康、有意义地活着,关乎幸福观、价值观、人生观,关乎我们的信仰问题。

  在我看来,某种程度上,全世界的文明历史就是各地区、各民族、各时代的人在不断寻找合理的价值观和幸福观的过程。在寻找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全部都集中在书本里,特别是经典著作里。所以首先读经典,广泛吸取人类文明的精华,作为解决价值观、幸福观、人生观的基础。

  第二,读书本身就是一种最理想的、最健康的生活方式,同时也非常快乐。中国古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可能有假,但是“书中自有意义”这句话无假,且是人类文明积淀的那种意义,所以读书可以延伸我们的精神空间、生命空间。

  我常说,只有在读书的时候,才最平等。每个人都可以读书,读书的时候才是独立自主的。任何人,从孔夫子到普希金,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见孔子,打开《论语》就可见了,不想见,合上就走了,这多自由啊!以你为主,而且完全超越时空的界限,这何等快乐!何等幸福!此时不读,更待何时!

  (摘自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2014年4月2日在中国人民大学的演讲,原演讲标题为《读书,为了健康、快乐、有意义地活着》。)

  梁衡:读书,为了追回另一半的生命

  书这件东西是专门给懂得精神享受、有精神进取的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