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我家里来过两次。两次都坐在小凳上,含笑不语,听别人高谈阔论。我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善于倾听是一种美德,你能从别人的谈话中汲取营养。而急于表现的人随着年事渐高很快就会把自己身上的ji情燃烧光的。他坐在小登上的姿势也很安静,只有读过很多的书,又经历过很多的人生磨难和文学磨难的人,才能这样“入定”。这是他给我的印象。
接着我读这本《坐听蝉声》的书。
书和人一样,很扎实,一口唾沫一个坑,想说那一件事情,都会说得很到位。书中的每一篇文章,我几乎都喜欢。比如说《坐听蝉声》吧,博古通今,一路道来,里面充满了古文化人的那种情怀。比如说《杨柳小蛮腰》吧,亦是这一路写法。这种写法前辈散文家秦牧用过,只是时代在发展,今天的写作人提起笔来,视野更开阔一些,意蕴更深邃了一些,且又有了更多的新意。在阅读这《杨柳小蛮腰》的时候,心旌为之摇动的我不由得想起拍《埃及艳后》的那位女明星,为了这细腰,斩去自己的三根肋骨的事。——我的这种阅读心态叫“参与”,说明自己确实是被文章感染了。那一辑文章都好,我这里只是举例而已。另外,《悲情沈园》也是一篇好文章,《有一种美丽可以穿越时空》则更好。在这样一个乱哄哄的文化时代中,能读到这样的文章,叫人耳根顿时清净了许多。
含展的语言好。我给文学语言定了三个标准,一是简洁,二是直接,三是到位。老实说,很多专业作家用了一生的时间在磨砺语言,他们的语言也达不到本书的干净程度、准确程度。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法国作家罗曼-罗兰借约翰-克利斯朵夫之口说过的话:“在拥有了这些才能和技能之后,他明白,不该在一些小的事情上浪费ji情了,该开始他的大部头作品了!”
此一刻想起这话,一半是针对本书作者含展,另一半则是针对近期如行尸走肉、指头上被钢笔磨下的硬茧已消退许多的我。
含展先生是甘肃平凉人,那地方崇文尚武之风,好像是传统。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知道了他身上的那种文化人的感觉,既有自己的修炼,亦有传承的因素。一个穷乡僻壤的农家孩子,承载着这个家庭的全部希望,紧巴巴地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便开始四处打工。这大约就是含展生活的全部。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给漂泊者》,正是写这些文化打工族的事情的,中国境内现在那些火一些的杂志报刊、中央台和省市台,里面的骨干大部分都是这些人。他们形成了当代文化阶层中的一个重要的精英群体。
唐朝人杜甫说:儒冠多误身,清朝人杜梅麓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想说这是旧话。现代理论衡量一个国家的三个标准,文化是第一的,次之才是经济,再次之才是军事。所以我想说知识就是力量。一位文化人今天很高兴地为另一位文化人的作品作序,并希望读书的你这第三位文化人看到。
是为序。
二00五年四月八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