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走在行动之前，就像闪电走在雷鸣之前。”

                ——海涅

人文资源界面上的思想之舞

 ——读王西京《开源》

文/姚展雄

文学与艺术有着许多相通的地方。画家作文、文人作画已成寻常景象。像中国古代的王维、苏轼、郑燮、徐渭、唐寅、文征明，以及近当代的丰子恺、黄宾虹、徐悲鸿、齐白石、凌叔华、陈丹青、吴冠中、范曾，莫不是诗书画文兼备。

在这浩瀚而深邃的艺术夜空，还有一颗璀璨的孤星，闪耀出令人眩目的光辉——他就是当代著名画家王西京。

王西京一生怡情翰墨外，还醉心写作，绘画和文学，双管齐下，相得益彰。他不仅在绘画领域登峰造极，成就卓著；在文学园地亦一枝独秀，硕果累累。当前由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开源——陕西人文资源保护与开发的思考》一书就是其收获的又一枚沉甸甸的思想果实。

历史实践反复证明，文化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血脉和灵魂。因为任何资源都会枯竭，惟有文化是永恒的。但令人遗憾的是，随着科技文明的发展，人类的生态环境和人文资源遭受到严重的破坏，森林大肆砍伐，动物濒临灭绝、水土严重流失，气候日益恶化，水资源遭受污染，特别是在“经济建设”和“旧城改造”的过程中，很多物质或非物质的文化遗产，诸如古代建筑、名胜古迹、民间工艺、表演艺术、风俗习惯等，在人们经意或不经意中消失了踪影。

如何保护、开发、利用乃至再造人文资源，传承历史文化的文脉，则成为每一位有良知的中国人应思考的话题。王西京显然走在了前列。虽说是位专业画家，但作为艺术家的良知和蕴藏在他心底的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敬意，迫使其竭力把保护和开发这个既矛盾又互补的话题做了一次又一次地拷问与思忖。正如他在自序中写道：“就是这个创造了历史辉煌而成为辉煌历史的民族风节堙郁之地，任意一个遗存，发端开来，都可以指归于元元而问本真，都可破译世相而往天下。”

作为西部历史文化重镇的陕西，有着博大精深的文化积淀、富甲天下的文物古迹，以及大自然所馈赠的瑰丽景观，诸如茂陵石刻、水陆庵壁画、法门寺佛学、洽川湿地、太白冰川、黄陵风水、长安画派、长安鼓乐、秦腔戏剧等等，但王西京认为“缺少开源浚流上的科学思路，缺少品牌打造的前瞻性创造作为，因而就合于现状而坐困一隅的现象多有存在。如果把资源的潜能变成显能，其爆发在创新上的能量便会异常的壮观。”他进而举例说明：“日本人借中国美神杨贵妃的形象杜撰美丽传说，修筑异常考究的陵寝及纪念馆，生产出遗韵犹然而走俏一时的贵妃名酒、饮料及化妆品，不仅拉动旅游，做了一笔收入不菲的生意，而且相应提高了他们民族文化的品质与品位，这不能不引起我们深深的反思。”

著名学者余秋雨在《文化苦旅》序言中写道：“大地默默无言，只要来一二个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它封存久远的文化内涵也就能哗的一声奔泻而出；文人本也萎靡柔弱，只要被这种奔泻所裹卷，倒也能吞吐千年。”

在三秦“默默无言”的大地上，“有悟性的文人”王西京来了，他以行者的姿态、文人的忧思、哲人的步履款款地走来了，“怡情涉足于山水与人文的销魂之处。几度夕阳流彩，几处孤鸿呼号，几回探赜索引”，最终“梳理、体悟出了一些综合在人文资源保护与开发上的思维火花与思路”，成就了一部十六万三千字的煌煌巨著。

著名学者费孝通曾经说过：“通过艺术的渠道来了解和开发西部的人文资源”，王西京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践行并印证了这一真知灼见。他以“开发源流，服务当代”的意识，以政治家的襟怀、文学家的才情、哲学家的睿智、科学家的严谨、旅行家的勇气、慈善家的博爱，对三秦大地上的人文景观，做了“知微见著”的考察和“触类旁通”的论证，试图追溯这块土地上的文化源头：或思考重圆东方佛学明珠之梦——法门寺佛文化弘扬方略；或考证大道澄明、川流归海——楼观古文化的研究和利用；或启源物性、归宗人本——有关黄陵开发的建设和思考；或茂陵汉节复活的构想，或药王山、蓝田水陆庵雕塑价值的保护和思考以及洽川湿地、高氏民居、秦地秦腔、长安鼓乐等等，这些几乎被当代人漠视以致“失落的文明”，一经王西京艺术魔杖的点化，将得以苏醒与复活。

捧读《开源》，书中处处闪耀着睿智思辨的光芒和历史时空的对照交映。谈法门寺佛文化，上溯“自公元3世纪，古印度阿育王遣使弘法在法门寺瘞藏释迦牟尼舍利，后经北魏王首开舍利弘法，李唐八皇迎佛骨入宫供奉”；并借鉴参照英国和法国民族文化遗产保护的成功经验；谈楼观老子的品牌价值，和曲阜的孔子作以比较，又与国外宗教两厢区分；谈茂陵汉节复兴的石雕保护，讲述巴比伦文化，评价希腊维纳斯雕像；谈药王山园林开发，追寻孙思邈长寿一百四十多岁的隐秘，引出英国老寿星弗姆·卡恩坚持在森林漫步活了二百零七岁的秘诀；谈山水文化建设，痛陈“鉴于千尺幢的开掘使华山与世界自然遗产失之交臂的事实，我们不能不收敛住只顾贪逸的私欲，把山水名胜的有限量开发和无限量保护很好地结合起来”；谈振兴秦腔，不仅纵论我国古今戏曲发展史，还把古希腊悲喜剧、古印度梵剧和中国戏曲这三大世界戏剧文化横向比较，如此等等。作者宏观博引的学识和高瞻远瞩的视野，使人如沐春风，如嚼橄榄，收获良多，回味无穷。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噙满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作者对自己“热恋的故乡”每一处人文资源的保护开发都殚精竭虑，倾注了满腔的热忱。单是勾画茂陵未来的蓝图，就一丝不苟、如数家珍地作了罗列：汉武帝纪念馆、霍去病纪念馆、匈奴后裔金日展览馆、霍光展览馆、后宫秘讳展览馆、卫青展览馆、上官桀展览馆、李延年展览馆、董仲舒研究馆。在西安中国文化博览园建设的构想里，又同样论证开列出：中国书画馆、中国玉器馆、中国丝绸馆、中国传统服饰馆、古玩民俗物品馆、青铜器馆、中国珠宝首饰馆、文房器具馆、木石牙骨雕刻馆、钱币纪念币馆、印章馆、民族乐器馆、玩具馆、百年百位文化艺术大师生平事迹馆。这些虽尚属构想，但已经是他心灵开绽的芳菲，是他以如椽之笔描绘在三秦大地上无限壮阔、宏伟瑰丽的心灵画卷。

该书是王西京身为全国人大代表自我拷问责任和良知而向三秦父老交出的一份答卷，也是经世致用、经邦治国向党和人民政府献计献策的十六万言书。 在信息容量上，集陕西人文资源保护与开发研究之大成；在治学态度上，严谨缜密，书中凡涉猎到古今中外的谣谚、训诂、诗词、掌故，均有出处，且做了翔实的考证与注释；在表现手法上，把丰富的人文资源内涵，以优美清新的散文笔触，娓娓道来，使人在领略三秦历史文化沧桑的同时，得到文学美的享受；在思想价值上，作者以“开发源流、服务当代”的意识，熔当代生活与传统生活、艺术生活与社会生活、文艺创作与政治生活于一炉，通过对陕西人文资源保护与开发的深度思考，试图唤醒人们的文明意识和生态意识，以期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堪称为一部陕西人文资源保护与开发的“蓝皮书”。

在人文资源面临损毁的今天，我们能读到这样一本好书并起而为保护和开发人文资源有所作为，实在是“功在千秋，福泽万代”之幸事，是国家、民族和全人类之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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