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一条河

溪水一条河
陈绪伟

“溪水一条河,泉水石上过,一路溪花一路波,远方去唱歌……”溪水河的人祖祖辈辈都唱这首歌。
这条河里,终于在这个时代走出两个人,到远方去唱歌。一个是小有名气的企业老板杨掘头,一个是县委现任的唐副书记。他俩穿叉裆时,就常为争一根苞谷甜杆子打过架,上小学,学习成绩在班里他俩各占一头,因而上学放学还不好意思同路走,可两家住上坎下屋,大人和他俩还是常来常往,后来两个人都在城里干事,两家就都离开了溪水河。
  杨掘头黑胡子大脸,心直脾气掘。唐副书记白脸大眼,文气性柔。两人虽是风格不同、脾气各异、身架黑白胖瘦相差大点,但,因为是一条河下来的又爱常在一块儿闲谝,杨掘头了解上情,唐副书记体察下情,哪怕是粗话争执,也各得其所。
  一天下午,唐副书记刚下班回家,杨掘头就喊他:“来,到我家吃饭,几天不见了,不吵几句嘴,还真不舒服。”“你不说,我还想找你呢”说着唐副书记就进了杨掘头家。“溪水一条河,我们俩在城里,你经商搞厂子,我在县委分管城市经济,这企业有难处,我管还是不管?”杨掘头顺口就说“当然该管,我要是有难处也得找你哟”。“那好,城东建了十几排经济适用房,旁边一大块垃圾建筑物的空场地,该不该整理一下?”杨掘头还是顺口说“该整理”。“假设我有难处,你说你帮不帮?”杨掘头不假思索地说“肯定帮”,转过一想,杨掘头又补一句“吔,你若是外头有个情人不好收拾的话,这我可不帮。”“哈哈,哈哈哈”两人互相给了一拳头,又碰了一杯酒。
  “这件事县委落实到我头上,你说怎么办?”唐副书记停下筷子,问他。杨掘头低下头说“那是你县委政府的事,你书记大人的事,别问我”。“就问你!问你我是有道理的,这个麻棉纺织厂是有救的,想扩大生产,就缺流动资金。那块空闲地是他们的,你手头还有些钱,不够再想点主意……”“别说了,别说了”杨掘头放下筷子,立刻打断他的话。唐副书记还是坚持说:“我管的事,你不帮还是一条河的人吗?再说,厂子救活了就救活了大批职工,南来北往的生意就来了,你这就成了企业改革的观音菩萨了呢。再往后想一想,这地价若是一涨……”
  “溪水一条河?你去年找我,拿出九百万解决物资公司那怂事,缠到现在还没整展,几个伙计还在找我的麻烦,问我要钱,今天你又来叫我钻圈圈?你这该不是‘卖豆芽子掉了秤──胡抓哟’。不管谁买,管他盖大厂还是小厂,与我无关。你当你的副书记,我做我小企业,我这点钱还不够你那厂塞牙缝。你副书记大人,管几十万人的难事,那天天都有,我管得过来嘛?要不然,你给我个副县长干干,我就帮!给不了,就喝酒,好心情叫你全给搅乱了!”杨掘头话说到这就只管与他喝闷酒,就是不搭话。
  唐副书记说:“我是想另找几家,但这事急嘛,对他们我又是‘刮大风吃炒面──难以开口嘛’。这溪水一条河,对你就不一样啊,软点硬点你还能计较?这件事你可是莫后悔!这市场经济就得敢冒风险,假若地价涨上来……”“溪水一条河就一条河,哪个后悔是狗哥。”杨掘头发气地说。
  “溪水一条河,水涨又水落,跌跌宕宕伴一路,远方去唱歌……”唐副书记知道他的犟脾气,就不再说啥,陪他喝着酒,两人又哼起小时的《溪水歌》。
  唐副书记从他家走后,这杨掘头心里是秤杆子当拐棍杵──心上心下的。既害怕自己不帮他,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怕自己这仅有的家当填进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连忙打电话叫回在市里搞建筑的兄弟谝谝,他说了一大堆唐副书记,叫他有一件没一件地整些难闲事。他兄弟一听这回事情,简直激动得跳了起来,啥话没说,在屋里转了几圈,把个杨掘头看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溪水一条河,哥啊,哥!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