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 嫂 子
●姚家明
那一年大姐马上就要出嫁,家里把她的嫁妆都做好了,可她却不幸亡故了。母亲非常喜爱大姐,大姐的惨死几乎要了她的命,她常常到大姐的坟上哭泣,一哭就是大半天,有时哭着哭着就昏迷过去了。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医治母亲失去女儿的伤痛,父亲决定给哥哥找对象。
哥哥当时只有十四岁,刚上初中,按说是不能谈对象的,可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多一些人气和热闹,父亲还是决定给哥哥找对象。
父亲有一个姓蔡的朋友,一次酒后的真诚谈话中,俩人便确定为儿女亲家。两天后,父亲的朋友就把他的女儿领来了。母亲看了非常乐意,而哥哥却吓得一整天不敢回家。
从此后,逢年过节,我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接嫂子。
嫂子还在上小学五年级,比哥哥小一岁。每次到我们家,她还得请示她妈妈,她妈同意了,她才能走;她妈要是不同意,她就不敢走。接不走,我就硬磨,我拽住嫂子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央求道:“走吧,走吧!”其实嫂子是很想到我们家来的。她妈不让她走,她就暗暗的给我出主意,让我哭。我果真就哭了,开始我只是假哭,可哭着哭着就成真哭了,我害怕接不回去嫂子,妈妈不高兴。干娘见我哭得那么真心,那么伤心,就不好意思再不让嫂子走了。
记得一年农历八月十四日晚上,我哭着感动了干娘,干娘终于答应第二天一早让我们走,我心里非常高兴,正要睡觉,嫂子对我耳朵悄声说:“要不咱们现在就走,明天一起来,我妈说不定要变卦。”我说:“好吧。”我又去求干娘,干娘说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看不见走路。我说外面大月亮,跟白天一样。干娘只好放我们走。
当时一轮皓月当空,把四下照得如同白昼,晚风轻轻的吹着,夜空不时传来一两声夜莺悦耳的鸣叫声。我和嫂子沿着山间小路,又蹦又跳,又说又笑,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为了感激我,嫂子从身上掏出一把水果糖给我吃,并向我打听哥哥最近的情况,问哥哥在家里干了些什么,生病没有,有没有和其它女孩子在一起……
嫂子从小就长得漂亮,哥哥非常喜欢嫂子,我每次去接嫂子的时候,他都把我送好远好远,千叮咛万叮咛,要我无论无如得把嫂子接回来。要是我把嫂子接来了,他有赏;要是接不来,他就骂我。所以我每次去接嫂子,就像是接受一个神圣的使命,完成一项重大任务似的。
这样,在六岁至十一岁那五年当中,我记忆最深的事就是接嫂子。当时我不把嫂子叫嫂子,而叫姐,这种称呼一直延续到现在;她也不叫我名字,而叫小弟。
后来我上中学了,我就不再去接嫂子了,每次由哥哥亲自去接。这个时候他们都长大了,已到了真正谈恋爱的年龄了。
哥哥嫂子学习都很好,他们并没有因为很早定亲而影响学习。可是他们遇的机会不好,哥哥高中毕业那一年高考制度才恢复,由于学校经常劳动,耽误的功课太多,哥哥高考落榜了,嫂子也以几分之差没考上大学。他们也没有什么遗憾,高中毕业的第二年,他们就结婚了。
嫂子对我们家感情一直很深厚,尤其对我的成长一直很关心。尽管她现在生活很紧张,但她从不抱怨,她很知足很快乐地生活着。我父母都不在人世了,嫂子就成了我们心灵的依赖,隔段时间,我就回老家去看一看她。嫂子仍叫我小弟,她说她改不了口,我也觉得这样叫着亲切,尽管我现在已是快进四十岁的人了。
地址:陕西省商南县文联
邮编:726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