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洲走丢的那一年,涂一图五岁。
如今二十四岁的涂一图早已忘记,那是在什么时候呢?苏洲转身的背影,肩头抖落的阳光那么痛那么痛地刺着她的眼。
再见苏洲,涂一图已经十五岁,从五岁到十五岁,丰子恺先生笔下最让人眷恋的“黄金时代”,于别人来讲是倏忽即逝,而于涂一图来讲那是漫长而看不见边际的等待,所以当苏洲披一身阳光的味道出现时,涂一图全然不觉,她还在想:终究还是过来了。
“你好!我叫苏洲。”应该怎样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呢?一段有如梦靥的记忆缠绕了涂一图十年,终于以为要放下的时候,记忆的男主角却如此突兀的坐在了身旁。涂一图没有说话,他转头,男孩的脸很白,南方的男孩里很少有的白,嘴角上扬着,棕黑的眼睛下,那颗小小的痣还在,“真的是苏洲呀!”涂一图心里一震,眼泪就要出来了,她慌忙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句“你好……”
苏洲是喜欢涂一图的,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女孩子呢?安静,干净。涂一图从来不和别的女生一起讨论潮流,八卦,帅哥。那个靠窗的位子就是她的小小王国,看书,写字,画钢笔画,一头乌黑的齐耳短发,在她认真做事的时候总会小心翼翼地把她保护起来,隔离在世界之外。苏洲会为涂一图打茶水,帮他做值日,为她在打午饭的路上狂奔。苏洲的兄弟会经常挤在他们班的门口打着口哨,叫涂一图的名字。涂一图偶尔会对着一脸愧疚的苏洲笑一笑,更多是低头做自己的事,当做什么事也没有。
有一天,苏洲说:“涂一图,姓涂的人应该很少吧?”
涂一图说:“是的。”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涂宋的女孩子啊?应该也是我们这么大吧!”
涂一图摇摇头,望了一眼天空。秋日的黄昏,风一摇,便碎了一池的夕阳。苏洲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涂一图的世界便只剩残垣断壁。
十七岁的夏天,涂一图对妈妈说:“妈,我们回老家吧,反正我的户口又没迁过来,早点去那边的高中适应环境。”
那年的夏天似乎有点冷。涂一图和苏洲说再见的时候,苏洲刚打完篮球回来,走在林荫道上,不时卷起球服擦汗。他见涂一图正看着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自己也不清楚吧,为什么总会那么在意自己在这个女孩子面前的形象。年少的心思,像一朵小小的栀子花,毫无声息的开在这个男孩子的心里。
涂一图说:“苏洲,再见。我要回老家去参加高考了。”
苏洲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汗水顺着鼻翼,缓缓地流下来,阳光照着,折射出格外亮眼的光线。“现在吗?”他问,“是的啊!”涂一图轻松地答道,“好的,再见。希望你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你也是。”苏洲迟疑了一下,走了。本来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停靠在他的肩上,刹那便泄了一地。涂一图紧闭了一下眼睛,又对着苏洲的背影喊道:“你一定要找到你的涂宋啊!”苏洲没有转身亦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挥了挥手,仅此而已。
北方的天空仿佛格外高远。涂一图刚进大学时,总喜欢躲在被窝里哭鼻子,想家,想妈妈,有时还会想起苏洲,高高的个子,打完球后一闪一闪的鼻翼。涂一图喜欢去那片樱花林里看书,看三毛的书,看那个女子浪迹天涯的足迹,这一直是涂一图的梦想啊,踩在土地上的那一种满足,和爱的人在一起,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
“涂一图我们又见面了。”再和苏洲见面,涂一图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苏洲又长高了吧,只是还是那么白净,不像是南方长大的小孩,棕黑的眼睛开始有了一点点渺小的深沉。只是那颗痣还在,还是那么小,它忘记了成长,就像涂一图忘记了忘记一样。突如其来的眼泪,让涂一图手足无措,还有苏洲。
涂一图说:“对不起,苏洲,我眼睛被这里的风吹坏了,时不时就流眼泪。”
苏洲笑笑,像涂一图十六岁的那一年那样,递给她纸巾,“你不用道歉的,我知道啊,我这一年也被这里的风把眼睛给吹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