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一堵墙

邱家院子，钥匙头一院子平房，来城里打工的多了，就对外出租一半院房。便有—对磨坝沟的南山夫妻来到这里租住，男的在硅钡钙碎石料车间上班，女的靠临时家政挣点钱。 
    硅钡钙厂，是去年招商引资的新建项目，南山夫妻经人介绍来到县城，便找到这个厂打工。没得住的，他们来邱家租房子，邱圆成开始不想租给他们，是因为其妻爱静怕烦、讲究嫌脏，只好说没空房。南山夫妻说他们隔山隔水几百里来了，举目无亲，想打工挣些现钱，再回去搞点产业。诚实的他们满眼苦楚、恳乞的目光，把个善良的邱圆成心说动了，同意租住，但其妻硬是要在院子中间砌一堵墙，隔开。邱圆成只好照办。 
    山里来的年青夫妻，男的少语勤快，女的话少贤慧。一天到晚，除了在院子干点啥的响声，一切都是那么祥静。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实实地打动着邱圆成，也感动了其妻，邱家的女子，把原来叫他们夫妻是“南山辈的”，也改口叫大哥大嫂了。 
    每到擦黑，有开门声，有灯光照过院墙，南山人那边的韭菜香味，就会透过砖体，袅过院墙溢满到邱家。邱家在迂回缭绕的韭菜芳香里，最先感触的邱妻，开始对家人说：“这对南山人真没看出，有会过日子的女人，还有勤快的男人，这样温暖的家，租房给他们还算值得。”韭菜香受诱惑最大的是邱家女子，总爱绕过院墙，不由自主地去“南山人”家走走。南山大嫂，不隔一天地硬塞给她一碗韭菜炒木耳，说带给邱叔邱姨尝尝。 
    邱家女子见他们不隔天地吃炒木耳，心里总觉得有点啥窍门。一次过端午节，邱女子闻到他们还是炒那道菜，就忍不住问大嫂，“今天为啥还是炒韭菜木耳。”南山大嫂过里过场地说，“山里人穷哦，木耳产在山里便宜，再买点韭菜就行了，花钱少呃。”还是南山大哥诚实，悄悄告诉邱女子：韭菜炒木耳，可以润肺、明目、清肠。是你大嫂专门关照大哥我呢。你看硅钡钙碎石车间，不免有废尘，又不能喝水，回来后，多吃木耳，能把喉咙、胃肠的沉渣废物卷走，韭菜对眼睛心肺的好处大得很呢。 
    韭菜炒木耳的窍门，使邱女子有了悟性，想不到南山人炒菜还炒出了浓情如水，体贴温馨，小爱大理，便觉得自己在家里对父母有愧。从此，不管工作忙不忙、累不累，一擦黑就一定赶回家，赶紧给父母炒两个菜，给父亲倒几杯酒，自己不会喝，用饮料陪父母。
南山男人吹得得一手好竹笛，南山女人唱得一喉好山歌，邱家有时擦黑就把南山夫妻请到家里做客，还专门一起喝南山烤的苞谷酒，也学着炒几盘韭菜木耳。对着月亮，赏南山大哥吹的《放牛歌》、《十爱姐》，听南山女人唱《月亮桥》、《想哥哥》。笛声豪似雷鸣，缓如秋雨绵绵；歌声柔情似水，情恋如粘。山里粮酒喝到深情处，山里笛歌听出入神时，邱圆成和其妻就抬起头，说今晚月亮真亮，看不到院子的围墙，只有天上月光辉映，屋灯过檐灿照，明明朗朗一片。
　　南山人夫妻回去睡了，邱女子也畅快地休息了，邱圆成和其妻进屋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邱女子发现院子里的围墙不见了。


陈绪伟
二〇〇八年七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