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
翻越一座山,走那一条路,去那非去不可的地方。
人很小,雾很大,看不清什么。梦幻地猜:路边会有好看的花朵,还有蝴蝶和蜜蜂,田边有蛙声蛐鸣,沟边有流水人家;还有那座山,大不大险不险……想象中的路,充满幢憬。
刚入少年,生活就逼迫着走人生的路。那是红海洋年代的一个晚秋,我不得已从亲戚家出走,去寻找从城里下放到山里的家,到从未翻越的凤凰山和从未去过的七十里外的南山村。下午两点多出走,走十多里公路,又抄小路,上山逢岔口时,巧遇邮递员指明翻山注意的小道,饿了渴了都一把雪,爬过山顶。天黑又下起大雪,饥饿脚下软,跌进砍柴的滑道直撞山底,衣划烂一身伤。家在哪,路在何处?迷茫中隐约看见远方亮光,便摞步前行,好久才惊起一阵犬吠,困惑的心点燃出希望。那人家扶着我跨沟过坎、下坡上梁,直到下半夜,才到下放的家。踏进人生第一次独立走的路,落泊的亲弃,饥寒的辛酸,路人的善举,亮光的惊喜,到家的欣慰,早已被岁月蹉跎,而蹉跎的岁月给人启示的回味,给人无穷的力量,给人坚定的信念。
从此,独立走,脚下路,一步踏实一步,不停地走了许多路。走过的路不知名,只记得有的路坎坷,七弯八拐,九沟十壑,它说走出山路就会有坦途;有的路布满泥泞,步步都是陷入,每一步都要艰难地付出,它说走过冬天春会来临;有的路迂回险峻,盘山越岭,没有毅力就会半透而废,它说勇于攀登就会有顶点。一条条崎岖、曲折交织的路,步出了我大半人生的喜怒哀乐,在我额头皱纹上有一道一道的记载。
汉阴政协 陈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