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巷面
姚展雄
俗话说:“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盖因山川地貌、气候风物不同,人们的做事风格、性情嗜好迥异。
论气候,南方湿润,北方干旱;论身材,南人瘦小,北人高大;论长相,南人俊秀,北人粗陋;论性格,南人温婉,北人豪放;论饮食,南人食米,北人嗜面。
“面条像腰带,碗盆难分开,辣子是道菜,锅盔像锅盖”,君不见“陕西八大怪”里,有一半是与吃喝有关,且形象而逼真地描绘出了秦人的饮食特色——食量大,喜辣子,爱吃面。
秦人不仅爱吃面,而且在面食的做法上用尽心思,可谓花样百出。户县的摆汤面,岐山的臊子面,杨凌的蘸水面,陕北的羊肉烩面,老西安的冰冰⑴(读音biang biang现代汉语字典里没有这个字面)面⑵,还有回民的柳巷面。
西安是个四方城,有城必有巷,诸如顺城巷、粉巷、学习巷、德福巷、保吉巷,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有人说:“西安的历史,城墙可以证明;西安的文明,碑林可以证明;西安的小吃,大街小巷可以证明。”此话不假。
在西安的东大街,曾经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巷,名叫柳巷。尽管巷道狭小逼窄,但店铺林立,不失热闹繁华。与别的巷道不同的是,柳巷的出名不是因为街道两旁遍植了柳树,而是因为这里有一处风味独特的美食——柳巷面。
柳巷面原本没有名字,亦无招牌。只因面馆起初开在柳巷,风味独特,适合西安人的口味,招徕了四面八方的食客。时间久了,西安人常常呼朋引伴,相约“到柳巷吃面去”, 柳巷面遂成了招牌,老板也就坦然接受了。
后来柳巷拆迁改造,柳巷面先是搬到了柏树林街,其后柏树林又改造,柳巷面才搬到了如今易俗大剧院对面的一条窄巷子里。
一日中午,有同事说吃柳巷面去,遂欣然同往。我们一行七人从西高新驱车前往,来到一个叫案板的街里,如果没有“柳巷面”三个大字牌匾的指引,我们很难找到它。真个是“面好不怕巷子深”!一脚踏进柳巷面馆,才知道什么叫座无虚席。五间深的面馆,桌椅一溜儿摆开,上面坐满了南来北往的食客。没座位的便一字儿排开,身子像长长的龙,在那里蠕动着。我们七个人自然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这使我有了机会打量这里的一切。面铺里的师傅,将抹了油的面团,往案板上一摔,只听见“砰、砰”的声音,撞击着案板,一条条状似棍棍的面便被撕扯了出来,在空中抖一个花子,丢进了滚开的水锅里。女服务员,头戴金丝帕;男服务员,头戴回回冒,穿梭于人桌之间,叫喊着面牌号。那种面团撞击案板的声音,服务员对号入座的叫声,简直吊足了食客的胃口,只能使人更加地饥肠辘轳。
在我看来,这种漫长的等待,无异于情人间的约会。
我们的面终于端上桌了,满满的一大老碗。男的大,女的小,想吃菜的可加菜,想吃肉的可加肉,不够吃的还可加面。老板经营有道,挺会揣摩顾客心理。在这里,一切满足顾客要求。你就是上帝,“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就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样,柳巷面好吃之处,不全在面上,而在五味俱全的佐料。酱油、醋、辣椒油、芫荽,加上事先做好的配菜,那配菜里总是有菜花、白菜、土豆、豆芽、黑木耳、红萝卜以及油炸过的小豆腐块,牛肉是用酱烧的,很烂。 吃一口,滑溜溜的,面很筋道,大有嚼头。吃毕,再喝一碗面汤,全身舒泰,用老陕的话形容,三个字:嫽咋咧!正是因了这样的混合味道,柳巷面才声名鹊起于市井,成了地道的美食。
未来之前,我认为,柳巷面是那种很粗的像棍棍一样的面,只适合于像兵马俑那样的秦地男人咥(陕西方言,发音dié,意思为吃)的。及至光顾,才意识到那只是我的无端猜想罢了。除了虎背熊腰的男人外,这里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烈焰红唇的美眉,甚至卿卿我我的情侣。在美食的王国里,他们(她们)一一做了柳巷面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