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用泥捏人的时候，也捏了这埙。人凿七孔有了灵魂，埙凿七孔便有了神韵。
 ——贾平凹
远古的回声
文/姚展雄
埙之缘 初识埙，是在贾平凹的小说《废都》里。书中有个落拓的文人周敏，没事儿常爱在西安的古城墙上吹埙。其实，平凹写的是他自己的遭遇。九二年的一个秋夜，平凹在城南的一片荒地里，邂逅一位吹埙的奇人，他叫刘宽忍，西安音乐学院教笛子的。当时，刘宽忍得到王其书改革的双腔葫芦埙，兴致正高，就常跑到郊外去吹。平凹深受感染每天去听。后来，他俩成了朋友，还一起策划录制了一盘埙乐磁带，名字也叫《废都》。平凹为之作序《吹土为声》，开篇写道：“埙是泥捏的东西，发出的是土声地气。现代文明产生的种种新式乐器，可以演奏华丽的东西，但绝没有埙那样蕴涵着的一种魔怪。上帝用泥捏人的时候，也捏了这埙。人凿七孔有了灵魂，埙凿七孔便有了神韵。”
 贾平凹似乎腻烦了那些过于华丽、喧嚣的音乐，认为这带着土声地气的埙音更宜于废都。他还在埙乐的伴奏下，作了一段酣畅淋漓地吟唱：“后园里有棵苦李子树，萧郎唉咳唉咳呦，未曾开花，亲人哪，你先尝呃哥呀嗨！你先尝呃哥呀嗨！”
 贾平凹就是不同凡响，他为这七千年前的古乐器埙所配的歌词完全是用古诗的内容，古诗的风格，古诗的手法，从而演绎了一则模仿杂言体乐府诗的乐坛“神话”。妇女之苦和炽烈的爱情是古诗的重要内容，如今仍有现实意义。“未曾开花……你先尝”是歌词的精髓。未曾开花，何谈结果？无花无果，何物能尝？这就是不着一字的以身相许的宣言，其炽烈、其大胆尽在不言中。歌中所说的“萧郎”原指梁武帝萧衍，后泛指女子所爱恋的男子。
 从此，我便迷上了埙。
 漫步书院门，耳边会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那便是埙乐。如泣如诉，如慕如怨，缠绵哀婉，像一缕幽魂向游人诉说着千年尘封的历史，古城愈发地老了。
 我特意买了一只埙回来。
埙之史 埙，穿过远古的荒蛮，秦时明月汉时关，唐朝的霓裳羽衣，宋时的花间词章，元朝的如梦小令，还有细雨梦回的鸡塞，黄沙弥漫的栈道……才得以流传到今天。
 传说沙漠里的胡杨，可以生长不死一千年，死后不倒一千年，即使倒下还可以一千年不朽。埙有着七千年的历史了，七千年啊，在埙的任何一个音孔里都流转了多少晨昏，多少风雨啊！民族的历史就刻在它的身上。
 我常常枯坐书斋，一如千年面壁的老僧。在如漆的午夜里，放上一碟埙乐，
心，像一块光洁的石子，静静地下沉，下沉，没有挣扎，没有伤感，一任埙乐潮水般漫漶。
 在浩繁的卷轶之中，我极力搜寻它散佚在历史角落深处的故事。
 中国有很多历史悠久的乐器,有湖北隋州出土的距今2400年的楚国编钟,还有《诗经》中提到的琴和瑟，不过,埙是中国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的吹奏乐器。
 关于埙的发明自古说法不一：《乐书》引用古人樵周的话说：“幽王之时，暴辛公善埙”；《世本》有“辛公造埙”之论；《拾遗记》载“庖牺灼土为埙”，这些记述都认为埙是某个人首创，缺乏有力的依据。
 现今科学观点认为，埙是原始先民在长期生产劳动实践中逐步创造出来的乐器，早期是狩猎用的石头（古有记载谓之“石流星”），由于石头上有自然形成的空腔或洞，当先民们用这样的石头掷向猎物时，气流穿腔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像野兽的鸣叫声，就用它来诱惑野兽，这大概就是原始单孔埙的雏形了。
 据考古学家考证,埙产生于史前时代。目前我国发现的最古老的埙，一个是7000年前浙江杭州湾河姆渡原始居民使用的一孔埙，另外两个是西安半坡村母系氏族遗址出土的。其中一个只有吹孔，另一个除吹孔外，还有一个音孔，能吹两个音。 此外，还在我国山西、甘肃、河南、山东等地出土过埙。从出土文物看，埙经历了漫长阶段，大约在四五千年前，埙由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