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女儿如何明白：归来的继母是妈妈
●未萌
2007年2月7日傍晚，沈阳市某中学15岁的初三女生梁欣欣下晚自习回家时，发现有个黑影一直跟着她，惊恐万状的女孩便拼命往家赶。就在她跑到家门口漆黑的楼道内时，歹徒抢过她的书包，并举刀刺向了她。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继母从家中冲出，不顾一切地扑向歹徒。女孩得救了，而继母却因严重的颅脑损伤成了植物人。
在抢救室门前，梁欣欣竟从爸爸的口中意外得知，这个两年前走进她家的继母居然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她却在敌视和仇恨中折磨了妈妈两年……愧悔交加的女儿自此守在妈妈的病床前，声声血、字字泪地呼唤着……
亲生母亲为何会以继母的身份走进女儿的世界？女儿的泣血呼唤能叫醒妈妈吗？本文记录了她们催人泪下的悲欢离合……
抛夫弃女
现年39岁的周慧出生于山东烟台一个干部家庭。1990年，她从辽宁师范大学毕业后，被分到沈阳市某中学任语文教师。当年底，她与相恋了两年的男友——毕业于大连工学院，在某研究院工作的梁天毅喜结良缘。梁天毅来自沈阳市辽中县农村。父亲早逝，寡母含辛茹苦将梁天毅和哥哥培养成了大学生，兄弟俩对母亲非常孝敬。1991年11月，周慧临产时，梁天毅便接来自己的母亲伺候她。
周慧生下女儿梁欣欣后，月子里奶水不好，孩子经常饿得哇哇哭。婆婆心疼孙女，更心疼儿子半夜起来冲几次奶粉，睡不好觉，便每天熬了不加盐的猪蹄逼着周慧喝下去发奶。周慧喝不下去，她就说媳妇是存心让儿子和孙女受罪，摔盆打碗，指桑骂槐。每天早晨梁天毅上班走了，婆婆才起来，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床上哗啦哗啦地翻报纸，或者打开电视听二人转。那时候，他们住的是一居室的房子，睡得正香的周慧被吵醒，只得起床一边洗尿布一边做饭，等把饭做好了，婆婆才下床洗漱、吃饭。
周慧忍不住对丈夫抱怨婆婆。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的梁天毅谁都不能指责，只得自己每天起早床，洗完尿布、做好饭后再上班。如此一来，婆婆又开始骂了，说自己大老远来伺候，还被告黑状。周慧忍无可忍，和婆婆大吵一场。
好容易熬到孩子满月，周慧有4个月的产假，就向丈夫提出让婆婆回老家，她自己带孩子。谁知婆婆得知媳妇要赶自己回家，不依不饶地闹了好多天。周慧实在无奈，只好抱孩子回了烟台老家。3个月后，周慧回来上班，婆媳俩还是矛盾不断，而丈夫总是站在母亲一边，求周慧忍让。
刚生完孩子，还处于产后忧郁期的周慧对丈夫和婚姻备感失望。为了少生闲气，她索性以辅导学生为由，每天呆在学校里，很晚才回家。周慧日渐憔悴引起了一个叫孙若愚的男人的格外关注。
年长周慧8岁的孙若愚是学校的副校长。孙若愚温和的关切和忧伤的注视让周慧有了可以倾诉心中苦痛的对象。两人开始了婚外恋。
半年后，孙若愚告诉周慧，他已经离婚，孩子判给了妻子。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前途，他已经联系好了珠海的一所中专学校，希望周慧能和他一起走。这时候的周慧因为与婆婆的战争，和丈夫已形同陌路，她唯一不忍舍弃的是女儿。而且她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一个家庭带给女儿的也不会是幸福和快乐。于是，她向梁天毅提出离婚，并要带走女儿。梁天毅坚决不肯，周慧以死相逼，他才让步，但婆婆死活不答应周慧带走女儿。无奈，在孙若愚的催促下，1993年5月，周慧抛下一岁多的女儿去了珠海。
初到珠海，孙若愚对周慧呵护备至，新的环境和生活也让她心情好了许多。但时间一长，对女儿的思念很快将她拖入了无尽的忧伤之中。孙若愚一开始还好心地劝慰周慧，可折腾的次数多了，弄得他很烦躁。后来，周慧经常背着他给梁天毅打电话询问女儿的情况，这让孙若愚十分不快。
因为心存芥蒂，孙若愚和周慧本就脆弱的感情很快出现了裂痕。1996年春天，两人平静地分了手。周慧随后调入珠海一家商贸公司。
“继母”进门
1998年9月，周慧无法忍受对女儿的思念，向公司要求派驻沈阳做企业策划。周慧回到沈阳后，正是周末，她按捺不住要马上见到女儿的急迫心情，回到了原来的家。开门的是她原来的婆婆。婆婆一眼认出了她，却故意用陌生的眼光盯着问，“请问你找谁？”周慧急忙说：“我是欣欣的妈妈呀。”梁母哼了一声，说：“欣欣的妈妈跟着野男人跑了。欣欣没有妈妈。”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慧愤怒地拍打房门。梁天毅闻声出来，说是欣欣去学画画了。然后把她拉到了楼下，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周慧走后家里的情况。原来，对她极度憎恶的婆婆把家里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包括照片全都毁弃了，并多次告诉欣欣：妈妈抛弃了她，跟着别的男人跑到很远的地方，死在外面了。在欣欣的心里，妈妈是世界上最坏的女人。
梁天毅还告诉周慧，欣欣已上小学二年级，学习成绩不错，就是性格内向孤僻、不合群。周慧泪流满面。她将给女儿买的衣服、玩具和10万元钱交给梁天毅，让他买个大一点的新房，给欣欣单独一间屋。梁天毅什么也没拿，说以前她从珠海寄给欣欣的衣服都让母亲丢掉了，如果他现在拿了衣服和钱回去，母亲会被气死。
周慧悲叹一声：“我们本来一个好好的家，我就是不明白，你妈妈为什么这样讨厌我。”梁天毅也叹了一口气：“她不是讨厌你，她一辈子要强惯了，害怕老了受气，就想让你一切都听她的。我承认母亲性格很怪僻，一般人很难接受。你这样，我并不怪你！”
此后，周慧做了种种努力，她甚至单独找到梁母，恳求她让自己接触欣欣，但梁母一口拒绝了她。为了能够经常看到女儿，周慧不惜花高价在欣欣所在小学的对面楼上租了一个单元房，站在3楼的阳台上，就能看到学校大门前进出的孩子。
那天早晨7点20分，梁母牵着欣欣的手出现在学校门前。7岁的欣欣已经长成一个小少女的样子，白色的校服、鲜艳的红领巾，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她从奶奶手里接过书包，朝奶奶挥挥手，就进了校门，融入学生群中。看着这一幕，周慧泪流满面。
此后，无论刮风下雨，只要在沈阳，周慧都会准时守候在阳台上看女儿上学。如果哪一天看不到，她就会惶惶不可终日地打电话给梁天毅，问女儿为什么没上学。如果是欣欣病了，她会立刻买上一大包药和食品给梁天毅送去。
很快冬天到了，有几次周慧戴上围巾口罩站在校门口，看女儿上学。每次看到女儿，她都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告诉她，妈妈没有死，妈妈回来了。但是，她又害怕女儿不认自己……偶尔梁母生病，梁天毅接送欣欣时，周慧就会装成和他熟悉的家长，摸摸女儿的脸，把女儿抱在怀里说说话。这是周慧最幸福的时刻。
看到周慧对女儿的爱和依恋，梁天毅心里百感交集。当初周慧提出离婚，他是坚决不同意，但是周慧对他说，她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请他放过她时，他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他爱周慧，但是在周慧与母亲的大战中，他却不能保护她。所以，离婚后，他拒绝了所有走近自己的女人，独自带着女儿与母亲生活。但是，当他看到周慧因为思念女儿回到沈阳后的种种举动时，他的心境被搅乱了。
梁天毅有意识地经常接送女儿，给周慧制造与女儿见面的机会。1998年12月24日，梁天毅打电话给周慧，说自己会没开完，让她帮助接一下欣欣。周慧激动极了，立刻打车赶到学校，接到女儿后，她打通梁天毅的电话然后递给欣欣。梁天毅对女儿说，让这个阿姨把她带到中街的一个饭店，他马上也赶到那里去和女儿过平安夜。
那天晚上，周慧和女儿、梁天毅一起过了一个快乐的平安夜。临分手时，欣欣却问了周慧3个问题：“阿姨，你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孩子过平安夜呀？你是不是要抛弃孩子和别人走啊？你是一个好妈妈吗？”
周慧一下子呆在那里。女儿的话让她痛彻心扉。她感到由于自己的离去，再加上奶奶的教育，使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被妈妈抛弃的悲情故事已经在她的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结，她对妈妈的怨恨已经让她对别的妈妈也产生了怀疑和敌视。这个心结不打开，不但女儿现在不快乐，她一生都会生活在自卑和怨恨的阴影里。
第二天中午，周慧约梁天毅一起吃饭。她流着泪恳求：“天毅，无论如何，5年前我抛下你和欣欣离开沈阳，都是我的错。现在，我请你原谅，我们复婚吧。以后，我会一切都听她奶奶的。只要让我守在女儿的身边。”梁天毅的眼睛红了，说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做好母亲的工作。”
梁天毅当天趁女儿还没放学，提前回家向母亲提起了复婚的事。梁母立刻摔了水杯，一边哭一边骂道：“当初她扔下你们跟别的男人跑了，她怎么没想到孩子？现在她被人甩了，你又要把她捡回来，你咋那么没骨头？！”梁天毅和周慧商量再三，觉得复婚的事还是放一放。此后，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梁天毅就会悄悄到周慧的租住处温存一下，聊慰相思之苦。
2005年4月，73岁的梁母突发心肌梗死病逝。7月，梁天毅和周慧办理了复婚手续。随后，他们搬入了沈河区小河沿地的一套三居室新房里。复婚时，考虑到欣欣对妈妈的怨恨，为了不刺激孩子，也为了孩子能够比较顺利地接受妈妈，周慧决定以继母的身份重新走进这个家庭。
这一年，欣欣14周岁。她非常淡漠地看着周慧走进了家门。欣欣在日记里称周慧是“爸爸的老情人”，是个“表面上善良慈爱、骨子里不知打什么主意的女人”。因为在7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女人经常出现在她面前。而更奇怪的是这个女人还多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梦里的她好像是妈妈。醒来的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流泪。从她记事的时候起，奶奶就不断地告诉她，妈妈抛弃了她和爸爸，跟了另一个男人到南方去了，后来就出车祸死在了那里。所以她从不提及妈妈。
而周慧在12年之后，终于重新回到最初的家，满怀感激的她开始对女儿尽其所有的补偿。她把家里唯一朝南的一个大房间给女儿住，并按照女儿的喜爱装修布置；她给女儿买了手提电脑，将女儿最喜欢的周杰伦的歌全部下载到MP4里。每天早晨，她早早起床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鱼、水果和蔬菜，做好了再叫女儿起来。虽然，女儿依然叫她阿姨，也从来不主动和她说话，但她毫不在意。甚至丈夫有时看不过眼，逼着女儿改口喊妈妈时，周慧也总是拦在前面，说只要女儿愿意，叫什么都无所谓。
有一次学校开家长会，周慧兴奋地第一个到场。她细细地向老师了解女儿的情况。老师说，欣欣哪方面都不错，就是性格太内向，有点自卑还非常敏感，和同学关系不是很融洽。另外就是班级搞有关母亲的主题班会时，她从不发言，有关母亲的作文也从来不写。她说自己没有妈妈，什么感受都没有。
从学校回来，周慧有意识地在饭桌上和丈夫、女儿探讨母爱的问题。梁天毅让女儿表达意见，欣欣突然站起来对周慧喊道：“我没有妈妈，不知道什么叫母爱。你是不是想让我说你好？”说罢，她丢下目瞪口呆的梁天毅和周慧，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如此，以后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周慧还是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和女儿聊母爱的话题，说欣欣的妈妈在她一岁时离去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还没等周慧把话说完，欣欣就粗暴地打断她：“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她是因为爱上了别的男人，才抛弃我的。”
晚上，周慧拿出一本影集，躺在床上边看边流泪。这本影集里的照片都是这7年里，她躲在租住房的阳台上，用长焦距相机偷拍的女儿进出校门时各种神态的照片。多少次，她都是抱着这本影集进入了思女的梦乡。梁天毅见妻子伤心流泪，就知道女儿今天又冲撞了她。心痛不已的他抢过妻子手上的影集，要把真相告诉女儿。周慧急忙拦住：“女儿到现在还不喜欢我，还是等以后再慢慢告诉她吧。”
让爱归来
尽管对女儿非常宠爱，但女儿有了错误，周慧还是要指出来，并督促她改正。每每这时，欣欣都会阴阳怪气地说：“你是我爸爸的妻子，和我没关系，你没有资格管我。”如果梁天毅在场，他会狠狠批评女儿，欣欣就会借题发挥，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来还击父亲。欣欣经常在家里捉弄周慧，然后向爸爸告状，说阿姨对她不好，虐待她。梁天毅瞪着眼睛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也不信妈妈会对你不好。”欣欣就会伤心地说，现在连爸爸也不爱自己了。周慧和梁天毅哭笑不得。
周慧曾就女儿的情况咨询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十四五岁的孩子正处在青春逆反期，由于学习压力大，再加上自小心理有阴影，所以表现得比较偏激。解决的办法就是家长要拿出足够的耐心，引导她消除心理障碍，矫正其行为。
周慧遵照医生的话，在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女儿的同时，带她去郊游，去孤儿院和敬老院参加一些慈善公益活动，积极引导她走出心理阴影。但所有努力都收效甚微。
2006年秋天，欣欣升入初三，马上就要中考，学习格外紧张，几乎每晚都要补课到9点。为了安全，梁天毅每天都骑着自行车接她放学。2007年2月7日晚上8点30分，梁天毅准时走出家门去接女儿。而这时，梁欣欣正惊恐万分地走进自己家小区。原来，当天晚上8点，学校突然停电，提前放了学。梁欣欣那几天正和父母闹别扭，就没给家里打电话，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家。梁欣欣在车站下了车，回家还有10分钟路程，在她刚走进小区时就被人跟上了。
欣欣发现有人跟踪，惊慌地朝自家楼跑去。跟着的人也紧追不舍。梁家住在3楼，梁欣欣跑到2楼缓步台时被跟踪的歹徒抓住，她边挣扎边大声喊“爸爸”，正在家里做饭的周慧听到喊声出来，看见一个高个男人举着一把尖刀正要扎向拼命挣扎的女儿。千钧一发之际，周慧来不及多想，飞身扑了过去。歹徒被扑倒了，而周慧在落到歹徒身上的一刹那，头部重重地撞到了墙上，昏死过去。歹徒爬起来，看见满脸是血的周慧，吓得拔腿就逃。
惊恐的欣欣大声呼救，邻居纷纷开门出来，帮她拨打“120”并报警。很快救护车赶到，周慧被送到附近的辽宁省友谊医院急诊室。由于伤到大脑，周慧进院时几乎没了呼吸，各项生命指标也都极其微弱。检查后，医生告诉随后赶到的梁天毅，周慧是重症型颅脑损伤——弥漫性轴索损伤，伤势十分严重，需要立刻进行开颅手术。医生还说这种损伤病例的死亡率高达50%，即使抢救过来，周慧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也许永远不会醒过来。在梁天毅的强烈要求下，医院为周慧做了紧急开颅手术。梁天毅搂着女儿守在手术室外，默默地祈祷妻子平安。欣欣依然沉浸在惊恐之中，不停地发抖……
梁天毅觉得是该告诉女儿真相的时候了，他更紧地抱住女儿，流着泪说：“孩子，她就是你的亲妈妈呀。”他将15年前周慧远走珠海及为了女儿回到沈阳，为了让女儿接受她宁愿以继母的身份回到家中的缘由和盘托出。欣欣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哭喊着说：“你骗我，她不是我妈妈。”梁天毅热泪横流：“孩子，如果不是亲妈，谁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扑过去。那个时刻，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呀，她只是为了保护你啊。你还不明白吗？！”
周慧在4天里经历了3次手术后，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2月11日，是农历小年，沈阳的大街小巷鞭炮烟花响成一片。梁天毅和女儿却在重症监护室里，望着床头连着周慧身体的各项生命指标监视器上闪烁的红绿灯默默流泪。
经过一周的抢救，周慧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却依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欣欣每日守在妈妈的床前，抓着妈妈的手，俯在她的耳边说着话：“妈妈，求求你醒过来吧，我以后再也不气你，我会听你的话……”住院一个月，周慧依然没有苏醒。为了更好地照顾妻子，梁天毅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将周慧接回家。欣欣坚持让爸爸把妈妈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冬日暖暖的阳光照在紧紧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身上，听着女儿不停地和妈妈说着话，梁天毅相信，妻子一定会醒过来，他们这个历经磨难的家一定会好起来。
或许是上帝真的不忍心让刚刚得到母亲的孩子再失去母爱，昏迷了45天的周慧终于在女儿和丈夫的声声呼唤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刻，父女俩喜极而泣。欣欣激动哭喊起来说：“妈妈，你终于醒来了，我是欣欣，你的女儿……”听着女儿发自肺腑的呼喊，一滴泪顺着周慧的脸颊缓缓流下。
目前，已经苏醒过来的周慧仍处在卧床康复期。她的主治医生说，她能醒来已是一个奇迹，要想站起来并正常地生活，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梁天毅和女儿相信，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爱与温馨，周慧一定会迎来那一天。□（选自2007年《知音》6月下半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