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对生命的呼唤，垂危的美丽姑娘在哪里
建新
美丽的苗族姑娘李小面从贵州农村到浙江打工，可她不幸患上了晚期子宫癌，生命危在旦夕。在浙大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进行两次化疗后，因为没有钱，她不得不离开医院，年轻的生命即将枯萎。与小面同在一个病房仅仅住了一个晚上的一个绝症大姐，刚刚从死神之手挣脱，深深品味到生命的宝贵。尽管只是一面之缘，连小面的姓名都不清楚，但这位大姐决定资助小面的治疗费用，想方设法把小面找回来治疗。于是，大姐通过医院和媒体寻找小面。浙江、贵州两省联手开始了浩荡的寻找行动。这一爱心壮举对于可怜的小面如同美好的梦境，带她走出了生命的严冬……
如花生命岂能放弃，病友大姐倾囊救助你
2007年6月7日下午，来自宁波慈溪的冯小红（化名）在丈夫张向阳和妹妹冯小琴的陪同下，住进了浙大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简称浙医妇院)15楼7号病房。病房里有3张床，冯小红被安排在2号病床。3号床的女孩显得年轻漂亮：圆脸、大眼睛、白皮肤，化疗后稀疏的齐耳头发映衬着一脸的忧郁。但当冯小红和她打招呼时，她仍礼貌地朝冯小红笑了笑，和冯小红多说了两句。由于旅途的疲惫，冯小红便躺下休息了。
今年31岁的冯小红和丈夫张向阳都是慈溪某事业单位的职工。2007年3月，她被诊断为“妊娠滋养细胞肿瘤”，而且是晚期，癌细胞已经大面积扩散，非常危重。冯小红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病情有所控制。6月7日这天，她转到了技术和条件较好的浙医妇院。
冯小红醒来时已是黄昏。这时，还在吃饭的3号床女孩吸引了她的目光。照顾3号床女孩的是个又黑又瘦小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一对小夫妻，正在吃从外面买来的快餐。女孩不时将仅有的青菜往他饭盒里夹，小伙子却一个劲地推让。冯小红心头一酸，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节省。小伙和女孩都没吭声。这时1号床的女人搭腔了：“他们天天都这样，我住进来都20多天了，几乎没见过他们买过荤菜。唉，这对小夫妻怪可怜的。”
同病房的几个病友简单地聊了一会后，相互得知：1号床是兰溪人，28岁；2号是宁波人，31岁；3号是贵州人，22岁。
当晚觉得无聊的冯小红便看小说。偶尔抬头，总能见到贵州女孩和丈夫的双手紧紧握着，默默地垂泪。这对患难小夫妻真让人感动，冯小红的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上午，“贵州女孩”和丈夫一起整理着物品，冯小红以为她一个疗程结束才出院的，没放在心上。可护士张贤萍进来时说的话让她心里怔了一下：“小面，你还没做核磁共振怎么就要出院？”这时冯小红才知道“贵州女孩”叫小面。小面凄然一笑：“谢谢你们，我们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张护士劝不下她，只好再三叮嘱她：“别忘了，6月14日赶回医院做第三期化疗。”小面点了点头，将几本杂志留给了冯小红，然后道别。
接下来冯小红也开始了化疗。由于引起了并发症，冯小红的身体状况迅速恶化，医院很快下了病危通知书，甚至还严峻地告诉她的丈夫和妹妹准备后事。
万幸的是，经过与死神搏斗一周后，冯小红最终闯过了鬼门关。经过此次劫难，冯小红不禁感慨万千，她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值得珍惜了。
7月8日下午，同病房有个病友提起了贵州女孩小面。小面是子宫癌晚期，化疗时花光了积蓄，她很有可能是再也筹不到钱回来继续治疗了。
冯小红脑海里马上出现李小面夫妇吃饭让菜和默默垂泪的情景，她心里一沉，当即去找小面的主治医生万小云主任询问其病情。问起小面，万主任感慨不已：像她这种病情，通过化疗结合栓塞的配套方法是可以治好的，治愈率高达80%至100%。小面经过两个疗程的化疗后病情大为好转，如果继续化疗，治愈估计要10个疗程，需要10万元。“假如小面再拖延的话，不仅前功尽弃，而且病情会恶化，甚至危及生命。”万主任说他多次给她打电话写信催她回院治疗，可她留给医院的两个手机号码一个是空号、一个是错号，照所留的两个地址写信去，也是如石沉大海。万主任也正为李小面着急呢。直到此时冯小红才知道小面姓李。
冯小红沉默了。同为重症病人，一想到李小面要比自己多承受无钱治病的压力，善良的她就非常难过。当晚冯小红失眠了。刚刚挣脱死神的她深切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她想：假如能治好的病，仅仅因为没钱而放弃治疗，最终失去年轻生命，那是多么残忍的事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美丽的生命因此消失！我要帮她，支付她的治疗费用！
真情大搜寻：垂危的美丽姑娘你在哪里
回病房后，冯小红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丈夫和妹妹。她的丈夫和妹妹亲眼目睹李小面的困境，当即表示赞同，帮助小面筹措医疗费用。冯小红的家境原来还算不错，可自从她得病后，病魔不仅吞噬着她的肉体，还几乎掏空了他们的家底。以后究竟还要花多少钱仍是个未知数。不过她有单位和医保，相当一部分的治疗费可以报销，比起李小面可优裕多了。
冯小红和丈夫、妹妹反复盘算，觉得可以先从她自筹的治疗费用中“挤”出5万元给李小面治病，李小面下一步不够的费用他们再想办法。有了这样的结果，冯小红像小孩似的高兴地笑了。
冯小红喜滋滋地找到万小云主任，表示她愿意负责李小面的治疗费用。“是真的？”万主任以为听错了，重复了一句。冯小红使劲点着头：“是真的。可我不想让李小面知道，那对她不好，您要替我保密啊。”冯小红的善举让万主任和身边的医务人员赞叹不已。
可万主任犯难了：李小面无法联系上，怎么让她回院治疗呢？李小面的病历档案上留着两个手机号码和两个地址，看得出上面写的“贵州宁县布衣族苗族自治县马厂乡凡其堡村”是李小面的家庭住址，而另一个“东阳西范村”便是她的打工处了。“让我试试吧。”冯小红抄下了李小面病历档案上的手机号和地址。
回到病房，冯小红就照上面的两个号码拨过去，可都打不通。那么，两个地址小面究竟会去哪里？冯小红猜测李小面很有可能去东阳挣医药费了。冯小红虽没去过东阳，可知道那里不是个小地方，仅凭一个“西范村”怎么找呢？思来想去，冯小红想到了向媒体求助。
通过114，冯小红查到了《东阳日报》编辑部电话，当即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叫郭钧衡的记者，非常热心。听了冯小红的解释和恳求后，他马上答应了，要求冯小红报出姓名以便联系，冯小红抱歉地说她不能透露，只要和医院联系就可以了。
假如李小面不在东阳呢？冯小红想，如果让影响广泛的杭州媒体一起帮助寻找，希望更大。可她只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不想张扬。最后，冯小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万小云主任，让媒体以院方名义寻找李小面。杭州各大媒体的记者闻讯而来，冯小红赶紧“躲”进了病房，婉拒了记者的采访。
很快，杭州、东阳的各大媒体和贵州都市报、贵州电视台联动，刊播了寻找小面的报道。一时间，杭州、东阳及贵州李小面老家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搜寻行动。人们在关注李小面的同时也注意到冯小红这个“神秘人物”，她的善举感动了无数的人们。
寻找李小面成了冯小红的唯一牵挂。每天化疗后，她不直接回病房，而是拖着病体去值班室打听消息。
功夫不负热心人。7月9日夜里10时许，冯小红终于接到《东阳日报》记者郭钧衡的电话，他说，在当地派出所和街道干部的帮助下，终于在东阳江北街道临江社区西范小区的永利相框厂找到了李小面！
冯小红喜出望外。得知李小面的情况很糟时，她差点哭了，焦急地恳请郭钧衡帮助李小面尽快赴杭治疗。当晚，冯小红如释重负般地睡了个好觉。
李小面是苗族女孩，出生于贫苦的贵州山村。2006年2月，她和几个家乡小姐妹结伴来到浙江东阳打工，在永利相框厂结识了老乡马云和。2007年春节，两人结了婚。5月11日下午，李小面一阵剧痛后下身出血，栽倒在地，被急救车送往浙医妇院，诊断为晚期子宫癌。病变的细胞开始向肝、肺等部位转移，并出现了呼吸衰竭等症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经医务人员两天两夜的抢救，李小面终于脱离危险。但昂贵的化疗费却让李小面夫妇望而却步。丈夫马云和掏出手机打了半天的求助电话，也没借到多少钱。救人要紧，医院让他先办理住院手续。针对李小面的病情，万主任为李小面制订了10个疗程的治疗方案，但需要10万元医疗费。
东阳的几个老乡和朋友都同情他们夫妻，愿意把钱借给马云和，但数量很有限；相框厂领导也同意他预支2000元工资。同时李小面的父母卖掉2头耕牛才凑了6000元，贫穷的马云和父母也只筹到4000元。东拼西凑的，加起来也才15000多元。
令李小面夫妇欣慰的是，两次化疗后效果非常好，李小面腹部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并可以下地走动。如果继续治疗，康复的希望很大。可这时他们筹来的钱全用完了，再也借不到钱了。万般无奈之下，6月8日上午，李小面匆匆地办了出院手续。
回东阳后，为了挣医药费，李小面顾不上休养，就和丈夫去相框厂上班了。然而，重病的李小面没干几天就躺倒了。6月14日，他们已穷得连路费都拿不出，无法回杭州医院接受第三期化疗。李小面的病情迅速恶化。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头痛欲裂，腹如刀绞，且呼吸困难，说话也觉得累。有时她悲观地问丈夫：“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不！你不会死的，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马云和抱着她不住地安慰，可声音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夫妻俩噩梦连连，悲绝的李小面整日以泪洗面。
7月9日晚上9时20分，东阳日报社的郭钧衡和金华日报社的胡灵敏两位记者突然找到相框厂，对躺在床上的李小面大声说：“小面，终于找到你了！你有个病友想出钱给你治病，你赶紧回医院治病吧。”“我的病友？她是谁？她为什么要出钱给我治病？”李小面满腹狐疑地问。于是两位记者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爱心激荡浙江，幸运女孩走出生命严冬
可李小面却回忆不起冯小红的模样，名字就更不用说了。只记得她是2号床的“宁波人”。“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她怎么会掏钱为我治病呢？”李小面觉得不可思议！两位记者让她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短短的一个月，李小面经历了人生最黑暗和最光明的时刻。起初是因为贫困，只能痛苦地选择放弃继续治病，绝望地等待生命最后时刻的到来。可是今天，突然有人找到她，说有位好心人愿意帮助她，请她回医院继续接受化疗。这一切仿佛在梦中……
第二天上午11时，两位记者如约而至，用公务车将李小面夫妇送到东阳客运西站，并替他们买好去杭州的车票。小两口心里热乎乎的。车上，李小面和丈夫谈论着那个神秘的病友，心里莫名地激动起来。
而在杭州的浙医妇院1507号病房里，得知李小面正在前往杭州的途中，冯小红激动地喃喃自语：“苦命的小面，你终于回来了！”她催促丈夫去银行将银行卡上剩余的一万元取出来，准备李小面的住院费。
7月10日下午3时许，在浙医妇院1507号病房里出现了感人至深的一幕：戴着咖啡色宽边帽、略显憔悴的李小面走进病房，情不自禁地与冯小红紧紧相拥。李小面未语先落泪，而冯小红如释重负地喃喃笑道：“小面，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现在你总算回来了！”随后，冯小红将一万元现金交给李小面，让她先交住院押金，并安慰她：“不用担心，还有4万元马上就到，不够的部分我们一起想办法。”李小面接过钱哽咽道：“冯大姐，您真好，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冯小红马上打断她的话：“快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两位患同样重病、同样经历过生死关口却仅一面之缘的女人，再次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其场面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动不已。在床位已爆满的情况下，浙医妇院仍为李小面腾出床位，并把她安排到妇四科，由该科主任陈亚侠为其主治医师。陈主任马上给李小面安排检查，然后制订了化疗方案，让她得到最好的治疗。院领导表示，将尽力减免其医药费。医院对李小面可谓一路绿灯，让她受宠若惊。
可就在记者们寻找冯小红打算采访她的时候，她已悄悄出院回宁波慈溪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冯小红纯洁无私的爱心深深打动了千万人的心，一时间，爱心潮涌，纷纷向这位贵州女孩伸出温暖之手。
家住杭州四季青的76岁的张奶奶为节省2元车费，整整走了3个小时才赶到浙医妇院，将她省吃俭用攒下的600元交到李小面的手中；一位青年男子来到医院办公室，拿出1万元现金，请工作人员转交给李小面；宁波抗癌健康基金会的负责人也给浙医妇院专为李小面设立的账户打进了2万元……许多素不相识的好心人捧着鲜花来到李小面的床边，安慰她鼓励她，使她坚定了战胜疾病的信心。短短的几天，社会各界已为李小面捐款8.4万元，加上冯小红先期捐的5万元，李小面的医疗费用基本得到了解决。
7月13日，记者来到李小面病房时，李小面精神状态不错，脸上挂着笑。虽因化疗掉光了头发，但她仍然显得纯朴、年轻和美丽。她的言语中更多的是感激。她说能遇到冯大姐是她不幸中的万幸，对冯小红的救命之恩，她将永远铭记在心。李小面告诉记者，由于自己中途中断了治疗，可能会因耐药导致整个疗程延长，但医生说现在的技术对治疗她的病是有把握的。陈亚侠主任介绍：“经过近几天的治疗，李小面的病情逐渐稳定，治疗效果非常显著。她体内的癌细胞已从6月份的7.7万单位/升骤降到200单位/升，而肺部和子宫的肿瘤也明显缩小，估计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出院了。以后小面还可以生孩子呢。”
重燃生命希望之火的李小面，现在幸福而又自信。当记者问她将来痊愈后有何心愿时，李小面笑着回答：“我想努力学好一门技术，多赚点钱，希望将来也能像冯大姐一样，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
记者还赴慈溪采访了正在家中疗养的冯小红。当记者问她为何会有如此善举，冯小红说：“我觉得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才更懂得生命的珍贵。如果花几万元就能挽救一条生命，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至于她不愿透露自己和家人真正的身份和姓名，一是她觉得只是自己做了件有意义的事，用不着张扬；二是主要为患者考虑，她不愿让李小面一辈子背上“人情债”，如果李小面永远不知道捐款者最好。
两个同患绝症的年轻女人，仅一面之缘，却演绎了一个闪耀着人性光芒的爱心故事！祝愿她们早日康复，迎接属于她们的美丽和快乐！□
(选自《知音》2007年9月下半月版)